幸福剛好夠用

上週末的下午，和弟約好了要讓阿媽可以在家和待在醫師的爸用視訊，所以花了一個下午在家裡。

阿媽手裡拿著一本小相本，就是那種數位相機還沒有普遍到人手一部的時候，把底片送到相館去洗，完成之後會附送的那種。

隨手拿來翻了一下，除了最近幾年，過年所有人聚會的照片，就是一些大事(像是表弟訂婚、表弟結婚之類的)時拍的，然後，我看到了個壯碩的人，反覆地看了幾次確認：那是pili爸，但是我卻不認得了。

從他在馬偕被醫師宣告病情之後的一年多裡，我好像已經太習慣他的樣子，變胖、變瘦好像都沒有太大的感覺，唯一在意的只剩下今天氣色好不好? 精神好不好?

發現照片上那個陌生人的那一刻，其實自己是有嚇到的，很心酸也很捨不得，只是，好像無力回天，我不是不見現實的鴕鳥，也不可能不知道情況可能不樂觀，只是，比起死亡的可怕，我比較在意的是 ..如果現在是最後一段路了，在這不知道長度的過程裡，他可以生活在品質更好的環境裡。

想離職的念頭，一直沒有消失過，我害怕他可能的消失，知道自己會難以接受，於是，想只待在他身邊就好。不過，那樣並沒有任何助益，幫他換管子、換造口，甚至是換尿布，我都不會，所以，完全就是”定得”而已。

端午那天的急診事件，在pili爸昏迷的那幾天裡，大姑和六姑分別要我找其他人討論關於”後事”和”放棄急救”，忍著心裡的火氣，只用我會見機行事回覆，什麼決定都要看當時的情況吧！他只是不明原因一直睡而己，他不舒服都是睡一下就會好了，主治醫師只是去休假，一切都還沒有定論，為什麼要逼著我去朝最糟的情況處理？

我有開始後悔讓太多的路人甲乙，知道關於pili爸的事，需要幫忙的時候沒有，但三不五時的問候之後，總是要我做最壞的打算，他是我爸爸，要我怎麼放棄任何的機會？比起那些自以為是的冷靜看法和好心提醒，我寧可來個抱抱或大醉一場。

我想，如果不是pili爸生了這場病，我大概也好久沒有這麼長的時間和他相處，把他變成我所有事情的priority 1，或許付出了一些代價，但是得到的，應該也是意料之外的吧！

我們都不是原來的樣子了，在這過程之中，我們也見識了很多…原來不是的樣子。